阻力究竟来自哪里？福利供暖该终结了

　　 在我国的民用节能方面，由于历史的原因和传统观念等因素，还有相当大的节能潜力未能释放，大锅饭式的城市供暖就是一例。福利供暖体制改革呼吁了很多年，为什么迟迟难以推行？阻力究竟来自哪里？坚冰何时打破？在当前能源危机与节能问题日趋严峻的形势下，又到今冬供暖时，本报继续予以特别关注。――编者

　　消费者：

　　用多少气付多少钱

　　不用气就不付钱

　　“一进11月天就凉了，我现在穿两件毛衣还觉得冷。北京冬季取暖一般从11月15日开始，可听说有两户人家去年没交暖气费，真怕热力公司回头把我们整个单元的暖气都停了。”今年快60岁的郑大妈每年最紧张的就是暖气。房子建得早，暖气都是串着的，这给用户带来了很多不便。除了有关暖气费的争议，这不，楼下刚贴出通知要给暖气试水，郑大妈就连着2天没敢迈出房门一步，“上次5楼的暖气漏水把4楼新装修的房子全淹了，我家楼上的住户今年1年都没来住过，门又锁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暖气本是一种商品，却因一个“集中供暖”，将一栋楼上在一个单位不在一个单位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捆绑到了一起。对于寒冬中的市民来说，暖气是必需消费产品，而迫于吃了多年大锅饭的城市供暖而言，不得已的“连坐”，让整个利益体内的所有个体共同承担少数个体的行为后果。据《中国电力报》报道，我国热电厂亏损面积达90%，这使担负着供热工作的相关热电部门不得不负重前行。而正是因为“法不责众”的心理，即便可能面对“连坐”的惩罚，仍然有不少个人或单位还在拖欠供暖费用。

　　“我认为暖气既然是商品，与这种买卖行为相配套的硬件设备和软性制度就应该建立起来。”家住北京慈云寺的徐女士向《市场报》记者表示，她认为，入户计量设备的安装和现用设备的改造(由串联变并联)等都应属于供暖公司提供的商品服务内容之中，“既然是买卖，还应该做到商品的分量、成色都透明，我用了多少暖气付多少钱、我不用暖气就不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热力公司：

　　分户供暖、入户计量，技术可行

　　这些年用电计量也是矛盾重重，一个变压器捆着几十户上百户人家，偷电漏电都得全体埋单，现在实行一户一表计量，供电纠纷没了；自来水收费也曾纠纷不断，一户一表也把它解决了。供暖矛盾怎么解决？很简单，还是一户一表，计量清楚，买卖公平，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呢？一言以蔽之，实行一户一表计量的完全市场化是根治供暖“连坐”之本，也是供暖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对原有大锅饭式的供暖方式进行改革，本应是一件多赢的好事，但几年下来却收效甚微。究其原因，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我国的城市供暖体制。长期以来一直被垄断形态所裹挟着：从管网建设阶段收取每套房屋数千元的暖气集资费，到热力运营中的收费价格、矛盾处理以及需要进行的技术改造等，都需要以政府部门的名义进行，这样形成的弊端是，垄断经营，缺乏竞争，用户基本没有选择余地，严重背离了市场化运行规则，也不利于节能减排政策的引导。

　　“供热商品化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是，一户一表，计量清楚，买卖公平。”热力公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部门主管在接受《市场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告诉《市场报》记者，水电都可以实现商品化、货币化，供热同样可以。实行一户一表计量的完全市场化就可以从技术层面上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既有技术上的，比如很多小区无法实现一户一表计量，但更多的是体制上的，不从体制上改变现有供热方式，供热的大锅饭就很难打破。”他同时指出，供热体制的变革需要制度的保证，政府需要做的是从制度上规范供暖企业收费、计费方式，同时惩罚恶意欠费用户，维护市场秩序，出台补贴措施，保障低收入家庭及时供暖，补偿企业的公益性付出。

　　政府：

　　“暗补”变“明补”方案将于年内出台

　　供热事关千家万户，关系百姓的切身利益，是个不折不扣的民生问题。既然事关民生，政府也不能袖手旁观。

　　2007年10月9日，北京市发改委发布了《2007年北京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报告》，这份报告明确提出，热费补贴“暗补”变“明补”方案将于年内出台。热费补贴的变化意味着北京市供暖体制正在谋求变革。

　　所谓“暗补变明补”，是指采暖费用将通过多渠道筹集，由政府、单位、个人共同负担，由“单位统包、个人无须缴费”的福利供暖方式逐步变为“家庭直接向供热企业缴费”。表明看来，这是缴费方式的变化，但实际上，这涉及到北京市供暖体制的变革。

　　早在2003年，建设部等8部委曾联合出台指导意见，明确提出对供暖制度进行货币化改革，停止福利供暖，由用热户直接向供热企业缴费采暖，各级财政、单位用于职工供热采暖的费用作为采暖补贴发放给职工和离退休人员，变“暗补”为“明补”。但由于牵涉利益较为复杂，仅仅是供热补贴从“暗补”变“明补”就一直难以推进，其他措施也都开展缓慢。2005年12月，建设部等8部委再次出台文件，要求各地原则上用两年左右的时间实现供热商品化、货币化。

　　如今两年的时间已到，在《2007年北京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报告》中，供热改革的方案渐渐浮出水面――在供热政策制定方面，北京市将起草一个办法和制订“四个配套方案”，即研究起草《北京市供热管理办法》，制订热费补贴“暗补”变“明补”政策方案、低收入困难群体采暖保障政策方案、供热价格改革与调整方案、热计量方式改革方案等4个配套方案。这些措施基本涵盖了供暖改革的主要内容。

　　关于“暗补改明补”何时实行，北京市市政管委表示，北京市的供热体制改革以及热费制度改革，涉及到中央国家机关和军队，需要报请市委市政府审议，并报建设部乃至国务院批准，才能够在全市全面组织实施。因此要经历一定时间和过程。目前，北京市市政管委正在积极地做一些基础性工作，为“改革”提供支持。

　　相关链接

　　采暖：

　　占城镇能耗40%

　　□牛建宏

　　今年3月，由清华大学建筑节能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建筑节能年度发展研究报告2007》中称，我国北方城镇采暖能耗占全国城镇建筑总能耗的40％，为建筑能源消耗的最大组成部分。根据建设部2006年的统计显示，目前全国供热采暖耗能全年约为1.3亿吨标准煤，占全社会总能耗的10％。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北方冬季供热采暖消耗了大量能源。

　　改革节约能耗近30％

　　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由于供热系统设计不合理，用户室内无法自主调控，如果热了，只好开窗户调节室温，大约浪费了全部热量的7%。“我国单位面积采暖平均能耗折合标准煤为20kg/m2・年，为北欧等同纬度条件下建筑采暖能耗的1至1.5倍。”中国工程院院士、建设部建筑节能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清华大学建筑技术科学系教授江亿对记者说。

　　“面对这种状况，如果实施‘暗补’变‘明补’和热计量制度的改革，就可在其他方面都不动的情况下，节约能耗近30％。”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说。

　　在我国实行了数十年的“单位包费、福利供热”的供暖体制，直接导致了供热收费难、浪费严重、能耗高、供热质量差等诸多问题。“暗补”变“明补”，就是把过去由单位替职工交供暖费的“暗补”，变为直接把供暖费以专项补贴的形式发放给职工、由职工直接向供热企业交费的“明补”，实质就是“谁用热、谁交费”。

　　管网改造

　　每户成本要十几万元

　　当“热”不再是“福利”，推进城镇供热体制改革更显得至关重要。但供热体制改革在推进过程中一直困难重重。

　　“推进供热计量就要对小区进行管网改造，这将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每户的成本大概需要十几万元。这么多钱，谁出？让用户出，谁会愿意？”北京某物业管理公司的娄主任说。

　　查阅2006年7月建设部出台《关于推进供热计量的实施意见》，发现其中只是笼统要求“各地应加大建筑节能和供热计量改造资金的投入”，并没有就“谁出资？如何出资”作详细的规定。各地基本上都由当地的热力集团（或公司）投资，对家属楼实施既有建筑节能改造。

　　《市场报》 ( 2007-11-02 第03版 )